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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聊斋（ixiandailiaozhai）

妖怪吃人，人可以吃妖怪吗？

在《妖怪保护法》出台前，法理上是允许的，法无禁止即可为嘛。

怎么吃？那可千万不能学妖怪，妖怪吃人就一个字：Low爆了。就说《西游记》吧，那么多妖怪，都知道最好吃的是人，也没听说哪个能吃成陈晓卿，这位爷，表面上是风味人间总导演，其实是魔界吃货黑山老妖。

比如孙悟空，吃人就两招：或蒸或煮，吃不完，也只会晒人干以“防天阴”（第二十七回）；猪八戒只喜欢吃油多的胖纸；沙僧吃人，讲究一点，会将人剁成酢酱，适合拌饭。

除了这三位，其他妖怪吃人也乏善可陈。最早出场的寅将军（虎精）吃唐僧的随从，直接“剖腹剜心，剁碎其尸”；为爱下凡的黄袍怪，吃起宫女更简单粗暴，一把抓过来就把头咬一口，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秀色可餐；金鱼精吃人，只要幼齿，应该也是直接生吃——你见过哪条鱼进食会先烹调的，水里生不了火嘛。

金鱼精吃童男童女，差不多这样

最有技术含量的蝎子精，会做人肉叉烧包，跟水浒的孙二娘有得一拼。当然，她的厨艺也仅限于此，永远成不了妖界狗不理。

所以我们吃妖怪，就要吃出境界、吃出文化含金量，才符合万物之灵的身份。

这事，我看还是交给潮汕人靠谱。

为什么是潮汕人？

大家都知道，食不厌精并不是潮汕人专利，自打孔子那会就有这说法了。全国各地美食，除了北京，哪儿哪儿不是食不厌精。但是，对于潮汕人来说，食不厌精有另一个含义，就是食材的挑选，不排除妖精。因为49年以后动物不能成精，潮汕人的食物链有一截断了，所以你在陈晓卿拍的《风味原产地：潮汕》里面，看不到潮汕人怎么烹妖怪。

《风味原产地：潮汕》宣传片

身为潮汕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看《西游记》，都是边看边流口水的。那么多的妖怪，随便逮一个都是一盘大菜，恨不得穿到唐朝，混进取经队伍里，吃他十万八千里。知道吗，“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这歌词我们是这么理解的：按四季时令将妖怪做成不同风味的美食。

所以，潮汕人最喜欢看西游哪一集？当然是火焰山了——不，不是我们喜欢烧烤，而是里面有牛魔王。老牛的结局，是全家都被佛了。潮汕人看到这里，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能白白让这头牛从嘴边溜走？暴殄天物嘛！

扔到潮汕来啊，牛骨全熬成汤底，身体按不同部位细分：颈部是脖仁，最柔嫩鲜美，入口即化；背脊是吊龙，鲜嫩，有嚼劲；颈部以下，连着肋骨部分，是匙仁，柔软，多汁；匙仁下面是匙柄，再往下是三花腱、五花腱……牛尾、牛舌可卤成五香……艾玛我不行了。

西游记第六十一回，孙悟空与牛魔王最后一战，老牛现出真身，“一只大白牛……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看上去很牛叉的样子，那又怎样，交给潮汕人，一顿就吃得渣都不剩，不够，还可以再扯上牛犊子，红孩儿嘛，才三百多岁，肉比他爹嫩多了。

西游路上没有鹅，潮汕人怎么破？

慌不了，这不有大鹏金翅雕吗，实力最强的妖怪，它干外甥如来佛祖都有点忌惮它。可是它再雕，遇到潮汕人，也是傻雕——我们首先就把你金翅砍了，会参照卤鹅的方法，杀血、拔毛，然后用酱油、桂皮、豆蔻、八角、南姜、蒜头、香菇、冰糖等来卤，火候一到，就是佛都跳墙的潮汕卤雕，内脏更贵，雕肾、粉雕肝、雕肠火锅等，更是潮汕人心头好。

潮汕卤鹅。金翅雕再恶，敢来我们就敢卤摄影｜余少镭

四海龙王，以及他们领导的水族，在潮汕人眼里，可全是生猛海鲜——放心，我们舍不得把你们给香辣了，唔识食的外省仔才这么干，潮汕人喜欢白灼，会尽最大限度保留原汁原味，老龙可以加菜脯焖，小龙可生炊，虾兵蟹将，是做生腌的最好食材；鳜鱼精，片起来做鱼生；龟丞相嘛，没得商量，肯定是加药材细火慢炖咯。

《风味原产地：潮汕》中的生腌蟹

其他妖精，也没有不能吃的。

白骨精没肉，没关系，依然可加高丽参、霍斛等药材炖汤，以形补形，吃了后就能在一线城市当白领、骨干、精英。

通天河的金鱼精，加老菜脯、香菇、五花肉一起炣。

黑风怪，嘿嘿，四只千年老熊掌留下，放你一条生路；他两个朋友，白花蛇怪做火锅，那叫一个鲜，或者加鸡肉，就是名菜“游龙戏凤”；另一个苍狼精，可参照潮汕客家荷叶蒸野猪肉的做法，香。

车迟国有仨妖怪，虎力、鹿力、羊力。

先说羊，别以为潮汕人不懂吃羊，我们炖羊肉，会放甘蔗、马蹄、山药、红枣、大蒜等，如果是羊肉火锅，配料有生蚝、河豚，就想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的那样爱我；鹿呢，潮汕主要卤成五香鹿肉；虎，潮汕没有吧，不知道怎么做了吧？错，老一辈吃货讲，年代初，汕头澄海，一只老虎从南峙山上下来，跑到南徽村一户村民家，村民拿它没辙，最后公安局派人来把虎击毙，虎皮剥了，虎肉全局的人吃了，据说，主要是红焖。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难道我会告诉你我奶奶当年在澄海公安局掌勺吗？

小妖也一个都跑不了，就说萌萌哒的奔波儿灞、灞波儿奔这对难兄难弟，一条鲇鱼，一条黑鱼，也是潮汕人最爱，鲇鱼可以像乌耳鳗一样加菜脯焖，黑鱼可片了涮火锅。

蝎子、蜈蚣，潮汕人不吃，但别以为就能逃出生天——可泡酒啊。老鼠精，得看是哪种鼠，家鼠一般不吃，不过，小说里那只金鼻白毛老鼠精，应该是野生田鼠，潮汕的做法，加红辣椒爆炒。不好意思，我小时候吃过。

对了，还有娇俏可爱的白兔精，这个该舍不得吃了吧？嘿嘿，只能说你还是太不了解潮汕人了，并不是四川人才吃兔子的，潮汕人吃兔，主要是火锅，或姜葱焖炒。别说兔子精了，二郎神的爱将，就问你够不够胆来潮汕走一趟。

十万八千里，走了十几年，就这几十个妖精，不够潮汕人吃怎么破？别慌，不是还有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弟么。

先说二师兄吧，这个全世界都吃，但潮汕人有一独特的吃法，做猪头粽。注意，不是粽子，而是一种特殊的肉干，汕头澄海特产，选用新鲜的二师兄后腿肉，以及部分猪头皮作原料。为什么要用猪头皮？因为头皮有胶质，能起到粘合作用。加入鱼露、酱油、白糖、高粱酒和八角、川椒、丁香、桂皮、茴香等十多种香料，然后用豆腐膜包裹起来，放到一个特制的木规之中，用重物压榨，挤出其中的猪油和水分，就成了浓香四溢的猪头粽。

当然了，二师兄的大肠，也可做成猪肠胀糯米，那可是潮汕风味独特的甜品。所以二师兄对不住咯，你还没做净坛使者之前，潮汕人要先做你的净坛使者。

澄海特产猪头粽　摄影｜林葭

三师弟在流沙河里呆久了，可把他当河鲜烹调，做火锅也好，或者油炸后裹以酸甜面酱，外嫩中酥里嫩，入口即化，层次丰富。

嗯嗯，那大师兄总不能吃吧？这个……实在不忍心告诉你，要不你上网搜一下那啥，那啥啥，对，潮汕以前也有这吃法。

师兄弟仨吃完，西天还没到咋办？让我们把眼光往师父的胯下看——你看哪儿去了，我说白龙马呢。都说只有白龙马感觉得到师父一路上对哪个女妖精动心，所以它知道的太多了，到了西天万一八卦出来怎么办，还是食落肚才安心。再说了，白龙马既有龙肉的清甜，又有马肉的嚼劲，潮汕人使出浑身解数，肯定连马屁都不会浪费一个。

好了，最后一根马尾也吃完了，皮鞋也煮着吃了，可十万八千里还没走完呢，怎么办？

信不信，这时候潮汕人会怯生生地问一声：“师父，请问您祖籍是胡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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