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研究帝国遗产与现实困境中的民族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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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民族身份认同是后苏联空间各国面临的首要转型目标之一。生活在比萨拉比亚的摩尔多瓦民族本与罗马尼亚民族有着共同的起源和语言,但在17~19世纪现代民族形成和演变的历史进程中,摩尔多瓦民族与罗马尼亚民族渐行渐远。这并非两个民族的自主选择,而是俄罗斯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以及哈布斯堡帝国地缘政治权力争夺的产物。苏联解体后,摩尔多瓦成为独立国家,其发展的首要任务仍是民族身份认同的构建。处在东西欧之间、大国夹缝中的摩尔多瓦不仅背负着帝国的遗产,又面临现实的困境。摩尔多瓦通过国家语言的塑造与民族历史的书写来不断构建摩尔多瓦民族认同。在这个意义上,摩尔多瓦民族认同建构的历史与现状为我们理解中东欧国家转型过程涌动的民族主义、发展道路选择问题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案例,同时,它亦有助于反思小国在民族国家形成过程的机遇和困境。

摩尔多瓦罗马尼亚民族认同国家建构转型

曲岩,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民族问题一直是中东欧地区的热点问题之一。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这一地区涌现出许多新的民族国家。这些国家首先面临的重大问题是既要完成民族构建,也要完成国家构建。有学者将这种双重进程归结为“民族国家构建”,并强调“用它来指代非西方社会的变迁似乎更为恰当,因为在那里,‘国家构建’与‘民族构建’是叠加在一起同步进行的”。这种民族国家构建的进程依然摆脱不了历史遗产的深远影响和当今大国势力干预的现实困境。

摩尔多瓦共和国是从苏联独立出来的加盟共和国之一,国家主体民族摩尔多瓦人并非斯拉夫人,而是与邻国罗马尼亚在历史、文化、民族和语言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既困扰着摩尔多瓦作为独立的民族国家追求自身的民族身份认同,也困扰着处理与罗马尼亚作为同源民族的两国关系。同时,在摩尔多瓦这一欧洲边缘地带,不同的大国力量始终在这一地区竞争角力。

很多学者都指出,在原社会主义国家出现的新的民族主义潮流与西方民族主义模式并不相同。安东尼·史密斯认为,历史性的领土、法律—政治意义上的共同体、全体成员在法律—政治意义上的平等关系、共同的公民文化与意识形态是标准的西方民族模型的构成要素;而东欧和亚洲出现了与西方领土型民族认同并不相同的“族裔型”民族概念,更强调以出身和原生文化为基础的共同体。还有学者指出,西欧与东欧民族主义存在重要区别,前者是与资产阶级革命以及强大的民族国家的组建有密切关系,而后者没有经历政治现代化的类似进程,其民族主义的兴起,要么是之前压制政策控制着这种情感的结果,要么就是社会主义体制时期为了维护政权将种族划分政治化。对于摩尔多瓦而言,这种族裔型民族构建的核心是充分论证摩尔多瓦民族在族裔和原生文化上与罗马尼亚民族的差异性,这一进程并非完全是摩尔多瓦民族自身觉醒的过程,而是被长久以来对其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帝国和仍在发挥影响力的大国势力所左右。正如安东尼·史密斯所言,“那些正在被锻造的民族(无论是它们的边界还是特征)都是由殖民国家定义的”。

摩尔多瓦共和国面积约为3万3千平方公里,人口万,紧邻乌克兰、罗马尼亚。摩尔多瓦于年宣告独立,第一次以独立的民族国家身份立于世界舞台。处在东西交界的摩尔多瓦,在欧洲与俄罗斯之间摇摆不定。一方面,如何在确定自身民族特性、追寻民族身份认同时,处理好与罗马尼亚乃至欧洲的关系。另一方面,由于对俄罗斯经济依赖程度相当高,摩尔多瓦无论在内政还是外交上都受到俄罗斯很大影响。同时,处理好境内少数民族与主体民族的关系也是摩尔多瓦面临的困境之一,境内的德涅斯特河左岸地区是俄罗斯族聚居地,目前单方面宣布独立,与摩尔多瓦政府的冲突曾上升到战争状态,俄罗斯军队也一直驻扎在该地区,至今仍未撤离。此外,信仰伊斯兰教的土耳其人聚居地加告兹地区也一直存在分离主义倾向。

从民族构成的两个核心要素语言和民族历史来看,民族认同包含相当多的神话要素,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本文追溯历史,叙述这一地区领土归属的变动与摩尔多瓦民族的形成,并通过国家语言名称和官方历史书写两个方面考察独立后摩尔多瓦民族国家构建的艰难历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摩尔多瓦如何处理与两个重要外交伙伴的关系。摩尔多瓦与罗马尼亚在历史和现实中对两国主体民族是否为“同一民族”有着不同的表述,这种话语权的争夺实际上是各方政治力量角力的表现,操控这场竞争的主角甚至不是作为小国的罗马尼亚和更为弱小的摩尔多瓦。本文尝试梳理摩尔多瓦作为现代民族生成的历史过程,考察苏联解体后摩尔多瓦作为独立民族国家追寻民族身份认同的曲折进程,并重新审视族群身份认同与民族国家建立在转型国家的意义。

一摩尔多瓦民族起源与比萨拉比亚问题

(一)民族起源

摩尔多瓦人与罗马尼亚人的祖先同宗同源,都是葛特—达契亚人。公元年,达契亚被罗马帝国占领,从此成为罗马行省。公元年,罗马军团撤出达契亚,但很多罗马人仍然留在当地,从被占领时开始的罗马化进程仍未中断。当地达契亚人与罗马人混居融合,逐渐形成了罗马尼亚民族。罗马军团撤离之后,这片土地一直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哥特人、库曼人、蒙古人、斯拉夫人都曾占领过这里。10世纪开始,匈牙利王国向东扩张,逐渐控制了喀尔巴阡山地带。“在异族进攻和邻国列强扩张的背景下,罗马尼亚人建立起了两个属于自己且一直延续到近代的国家”,即罗马尼亚公国与摩尔多瓦公国。喀尔巴阡山西部罗马尼亚人的聚居地,特兰西瓦尼亚则自11世纪开始一直被匈牙利人统治。

罗马尼亚人建立的第一个独立公国是喀尔巴阡山南部到多瑙河流域的罗马尼亚公国,早在13世纪左右被一些编年史家称为瓦拉几亚人的土地。匈牙利国王拉约什一世希望控制这一片土地,但遭到当地人的反抗。于是,拉约什一世向该地区派去了马拉穆列什的德拉戈什,期望通过臣服于匈牙利的罗马尼亚人来控制这片罗马尼亚人聚居的土地。德拉戈什在这里建立了摩尔多瓦公国。但是在年,同样来自马拉穆列什的博格丹赶走了德拉戈什的后人和亲戚,宣布摩尔多瓦独立于匈牙利王国。随后,摩尔多瓦在善人亚克力山德鲁(Alexandrucelbun)和伟大的什特凡大公两位大公的领导下逐渐强大,同时也开启了被周边大国不断侵扰的历史。

年摩尔多瓦成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进贡国。摩尔多瓦大公什特凡曾在年带领摩尔多瓦人、匈牙利人和波兰人以少胜多,击退土耳其人的进攻,但摩尔多瓦最终难逃奥斯曼帝国的控制。年,罗马尼亚公国大公米哈伊在打败特兰西瓦尼亚大公之后又占领了摩尔多瓦,并在雅西宣布罗马尼亚公国、特兰西瓦尼亚与摩尔多瓦三个公国合并,米哈伊成为三个公国共同的大公。但这个统一的国家很快就四分五裂,原来的摩尔多瓦公国大公叶雷米亚·莫维勒在波兰国王的帮助下夺回了政权。

从第一个罗马尼亚公国出现到17世纪前后,被视为罗马尼亚的中世纪时期。罗马尼亚各公国在这一时期的文化发展,包括语言使用、历史传统沿革、宗教机构设置、建筑和绘画创作形式等都超越了各个公国的边界,具有较高的一致性。年三个公国的统一也被看作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米哈伊大公是第一个试图为了罗马尼亚人的利益“还原”达契亚的人。这一时期生活在摩尔多瓦的摩尔多瓦人与生活在罗马尼亚公国和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罗马尼亚人被看作是同一民族。当时的摩尔多瓦学者米隆·科斯廷在其著作《关于摩尔多瓦民族》中指出,“匈牙利统治地区的人们和摩尔多瓦人、蒙特尼亚人都有着同样的起源,从古至今他们都有着同一个名字——罗马尼亚人”。

(二)比萨拉比亚并入俄国

摩尔多瓦公国始终处在大国夹缝之中,俄国和奥斯曼帝国决定着摩尔多瓦公国的命运。摩尔多瓦很早就与俄国建立了联系,希望同属东正教世界的俄国助其抵抗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侵扰。什特凡大公曾把自己的女儿伊莲娜公主远嫁给俄国沙皇伊凡三世的长子,年瓦西列·卢普大公与德涅斯特河沿岸的哥萨克首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联盟,并与其联姻。年,卢普大公的继任者格奥尔基·什特凡与俄国沙皇阿列克谢签署秘密协定,期望从土耳其手中夺回被占领土。彼得一世上台之后开始实施扩张政策,两国联系更加紧密。俄国一步步将其势力范围扩展到黑海沿岸,并进一步控制巴尔干地区。年,摩尔多瓦大公迪米特里耶·坎泰米尔与彼得大帝签订了协议,共同抗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但是在7月的战斗中,俄摩部队被土耳其打败。坎泰米尔大公流亡俄国,成为彼得一世的私人顾问。自此以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取消了摩尔多瓦公国附属国的地位,苏丹直接指派君士坦丁堡芬内尔区的希腊贵族进行统治,摩尔多瓦开始实行法纳利奥特制度。

年,第七次俄土战争结束,俄国打败奥斯曼帝国,与其签署《布加勒斯特协定》,攫取了摩尔多瓦公国东部位于普鲁特河与德涅斯特河罗马尼亚语名称为尼斯特鲁河。之间的领土。这一地区被俄国重新命名为比萨拉比亚生活在这里的摩尔多瓦人也因此与生活在其他地区的罗马尼亚人开始产生距离。事实上,俄国占领的这块土地并不叫比萨拉比亚。比萨拉比亚最早指的是罗马尼亚公国南部的领土,这一地名可能就来自于罗马尼亚公国第一任统治者及其建立王朝的名字巴萨拉布。15世纪开始并入摩尔多瓦,是“多瑙河三角洲以北、包括基利亚和白堡在内的普鲁特河、德涅斯特河和黑海之间的摩尔多瓦南部一小块领土,即后来成为布扎克的那个地区”。迪米特里耶·坎泰米尔在其《摩尔多瓦纪事》中写道,比萨拉比亚包括四个部分:布扎克、阿科尔曼(本地人称之为白堡)、基利亚和伊兹梅尔。摩尔多瓦公国真正的地理分区是北部山区(Moldovadesus)和黑海附近的山丘与平原(Moldovadejos)。年被俄国吞并之前,摩尔多瓦公国东部没有特定的称谓,更不叫比萨拉比亚。在年的谈判中,俄国把比萨拉比亚重新定义为普鲁特河与德涅斯特河之间的整个地区。

俄国吞并这一地区之后,首先致力于消除法纳利奥特制度的遗产,声称要实行欧洲管理秩序和文化复兴。在最初几年,比萨拉比亚州享有很大程度的自治权,保留了地方语言、习俗和法律,并且依照摩尔多瓦公国传统法律建立了地方政府,承认摩尔多瓦语和俄语都是官方语言。但没过多久,比萨拉比亚的自治权就被逐步取消。年,尼古拉一世登基,提出要在西部新领土加强中央统治力量。年,时任新罗斯行政长官兼比萨拉比亚总督的米哈伊尔·沃伦佐夫颁布了新法律,禁止在官方文件中使用摩尔多瓦语。为巩固对新领土的统治,沙皇鼓励向比萨拉比亚移民,大量少数民族来到这里,不断稀释主体民族摩尔多瓦人。

19世纪中期,受年革命风潮影响,罗马尼亚民族意识开始觉醒。在特兰西瓦尼亚、罗马尼亚公国和摩尔多瓦公国的文化政治精英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他们是讲同一种语言的同一民族,迫切地希望实现民族统一与独立。然而,比萨拉比亚精英提出的政治诉求是要成为俄罗斯帝国的一个省。年,摩尔多瓦公国与罗马尼亚公国统一,摩尔多瓦人亚历山大·扬·库扎被选为大公,这在比萨拉比亚也引起强烈反应。俄罗斯试图切断比萨拉比亚与罗马尼亚的所有联系。从年开始,比萨拉比亚地区禁止在学校里使用本地语言。年,比萨拉比亚不再是州(oblast),而是省(guberniia),成为俄罗斯帝国不可分割的核心部分。年罗马尼亚宣布独立,但与此同时俄国再次夺回了比萨拉比亚南部波尔格勒、卡胡尔与伊兹梅尔三个地区。

经历了长时间的俄化进程,比萨拉比亚城市里和文化精英身上的罗马尼亚元素慢慢消失。而占人口比例多数的农民则依然完好保留了摩尔多瓦特色,这也为之后“摩尔多瓦主义的出现埋下了种子。到了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受俄国政治动荡的影响,向往自由的比萨拉比亚知识分子热切希望趁此机会能够获得更多自由权利。一部分年轻的知识分子期望在这里进行土地改革,并宣传普选权和社会主义思想。还有一些年轻的比萨拉比亚人,接受了罗马尼亚的支持,以大罗马尼亚民族主义为工具,希望彻底改变这一地区的文化政治生活。

(三)比萨拉比亚与罗马尼亚的短暂统一

伴随着一战的动荡,比萨拉比亚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在混乱的局势中,比萨拉比亚实现了与罗马尼亚的统一。年革命热潮波及比萨拉比亚。年11月,军人团体、农民团体和其他社会组织间接选举出名代表,组成所谓的“国家议会”。12月,“国家议会”宣布建立摩尔多瓦民主共和国,属于俄罗斯共和国。实际上,这个新政权并没有能力控制比萨拉比亚全境。年1月,苏维埃布尔什维克革命者占领了首都基希纳乌,解散了“国家议会”,其成员不得不求救于罗马尼亚。罗马尼亚政府派出军队,将苏俄革命者赶到德涅斯特河东岸。不久以后,“国家议会”重建并宣布摩尔多瓦民主共和国独立。同年3月,“国家议会”宣布与罗马尼亚王国统一,“国家议会”宣言列出了针对比萨拉比亚地区公民的14条特权,包括一些自治权利,少数民族权益,以及完成土地分配。

苏俄对罗马尼亚武装占领比萨拉比亚非常不满,将其视为国际反革命势力对俄国革命的武装干涉,因此对比萨拉比亚地区与罗马尼亚的统一始终不予承认。年10月28日,在艰难谈判之后,由罗马尼亚外长塔克·约内斯库牵头倡导,英国、法国、意大利和日本共同签署《凡尔赛条约》有关比萨拉比亚问题的部分,其中规定德涅斯特河为苏联与罗马尼亚的界河,即承认比萨拉比亚与罗马尼亚的统一。但是苏俄通过乌克兰政府通知罗马尼亚,不承认这一协定,而且质疑这一条约的法律效力。英国、罗马尼亚、法国和意大利分别在年、年、年和年通过了该条约,但是日本始终没有通过。因此,比萨拉比亚成为罗马尼亚土地上唯一一块没有国际条约保障的领土。~年间,罗马尼亚、苏联和乌克兰三方在华沙和维也纳就比萨拉比亚问题开展了两轮谈判,但都没有结果。有学者称,苏联通过非官方渠道向比萨拉比亚派遣了大量特工和活动家,破坏当地局势,声称比萨拉比亚属于苏联。

比萨拉比亚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迫使苏联决定加快在德涅斯特河左岸建立摩尔达维亚苏维埃自治共和国。年10月12日,该共和国建立,领土面积平方公里,人口人,隶属于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共和国虽名为摩尔达维亚,但其中只有30.1%的人口是摩尔多瓦人,大部分是乌克兰人(48.51%),此外还有俄罗斯人(8.5%)和犹太人(8.5%)。最重要的是,这里诞生了一个新的民族和新的语言,即摩尔达维亚族和摩尔达维亚语。在此之前,罗马尼亚方面在论述与比萨拉比亚统一的必然性时,都是从历史与民族角度出发,强调两者同宗同源的民族共性。苏联在建立了摩尔达维亚共和国、创造了摩尔达维亚族之后,也开始使用民族作为武器,强调摩尔达维亚族与罗马尼亚族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以此来说明比萨拉比亚并入罗马尼亚的不合理与不公正。

并入罗马尼亚王国的比萨拉比亚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土地改革让农民拥有土地,基希纳乌的主要街道得以重新铺设,环境得到整治,新的铁路连接起基希纳乌和布加勒斯特以及其他罗马尼亚城市。更重要的是文化上的发展,学校和成人教育课程等提高了识字率,也加强了罗马尼亚爱国主义教育。年,识字率已经提高到30%。

即使如此,比萨拉比亚融入罗马尼亚仍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年就成为俄国一部分的比萨拉比亚疏离罗马尼亚文化时间已久,俄国对新占领领土实施的俄化政策也比较成熟,因此比萨拉比亚的城市居民尤其是知识分子阶层的俄化程度相当高。另一方面,在比萨拉比亚与罗马尼亚统一道路上最大的障碍是摩尔多瓦人的身份认同问题。年这一地区被俄国占领时,现代意义上的民族概念甚至尚未成熟。占比萨拉比亚人口比重多数的农民更认同摩尔多瓦人的身份,对罗马尼亚这一民族身份并没有很强的认同感。尽管城市精英几乎全盘俄化,但是比萨拉比亚地区的摩尔多瓦村庄和农民都依然保留着民族语言与传统文化习惯。但另一方面,这些摩尔多瓦农民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身上所具有的这种文化特征是与罗马尼亚相同的,或者说他们对罗马尼亚这一民族身份并没有高度认同,只是把他们语言和文化传统看作是摩尔多瓦所特有。

(四)比萨拉比亚并入苏联

20世纪30年代,罗苏之间因为比萨拉比亚问题依然针锋相对。此时欧洲局势已然发生变化,罗马尼亚和比萨拉比亚的命运显然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在罗马尼亚的盟友法国与波兰分别与苏联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后,罗马尼亚为避免孤立,于年在里加与苏联进行有关互不侵犯条约的谈判。罗马尼亚的目的是要把互不侵犯条约用于比萨拉比亚,希望苏联事实上承认罗马尼亚对比萨拉比亚的主权。但是里加谈判再次失败,最主要的分歧依然是比萨拉比亚问题。

彼时,欧洲形势已经发生巨变。希特勒上台,德国开始向外扩张。为了抵抗德国,欧洲大国都希望能够与苏联改善关系,构建集体安全,反苏的局面被打破。在这种情况下,罗马尼亚暂时搁置了比萨拉比亚问题,苏联也退了一步,称不会使用武力夺取比萨拉比亚。年,罗马尼亚与苏联正式建交,是与苏联建交最晚的一个邻国。但是苏联仍然没有放弃对比萨拉比亚的诉求。年8月,苏联与德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其秘密议定书确立了苏联和德国各自的势力范围,其中第三条即涉及比萨拉比亚,“关于东南欧,苏联强调对比萨拉比亚的兴趣。德国声明对该地区完全没有政治兴趣”。年6月26日,苏联向罗马尼亚发出最后通牒,要求罗马尼亚军队立即从比萨拉比亚和北布科维纳撤出。6月28日,苏联红军越过德涅斯特河,占领比萨拉比亚。8月2日,新的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成立,定都基希纳乌。该共和国疆域包括比萨拉比亚的大部分,以及原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位于德涅斯特河左岸的一部分狭长地带。比萨拉比亚最南部以及最北部和原属罗马尼亚的北布科维纳一起并入乌克兰。罗马尼亚加入轴心国之后,在年到年期间短暂夺回比萨拉比亚,并占领了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

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融入苏联轨道相对顺利。在此之前,比萨拉比亚地区已经融入沙俄的政治、经济体制很多年,再加上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罗马尼亚的文化政策并没有成功塑造出罗马尼亚的身份认同,而在20世纪20年代建立的摩尔达维亚自治共和国这个实验室中,已经孕育出独立的摩尔多瓦民族的萌芽,因此,加入苏联的摩尔达维亚共和国并没有像20世纪40年代并入苏联的波罗的海国家和西乌克兰那样有很强烈的民族情绪,很快就重新接受了俄罗斯化进程,或者说苏联化的进程。年人口普查显示,已经有16.5%的摩尔多瓦人是跨民族婚姻家庭,这在苏联的非斯拉夫民族中已经是非常高的比率。

这个阶段是塑造摩尔多瓦作为独立民族身份认同的关键时期,苏联的文化政策就是希望延续此前在摩尔达维亚自治共和国的尝试,继续构建摩尔多瓦族和摩尔多瓦语。例如,在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历史书写中,摩尔多瓦是一个有别于罗马尼亚的民族,它更多地受到周围东斯拉夫民族的影响。14世纪建立摩尔多瓦公国、年并入沙俄帝国、年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的建立、年苏联解放比萨拉比亚等历史节点被强调突出,摩尔多瓦与沙俄的关系被书写成“摩尔多瓦不止一次地请求莫斯科接纳它成为俄国臣民”,甚至比萨拉比亚从未有过罗马尼亚人。在媒体和历史书写中,“罗马尼亚”这一名称被尽量避免。在相关历史叙述中,更多地使用“瓦拉几亚”而非罗马尼亚,坚持突出摩尔多瓦的独特性,而忽视罗马尼亚民族的共性。这种历史观当时受到了很多移民西方的罗马尼亚学者的批判,也受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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