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作梅花图,吾赋梅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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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與松竹蘭幷稱四君子。古今畫梅至極矣,然抱甕園主盛東橋先生畫梅又有別境也。先生年屆八旬,最擅山水,其詩與書畫印合璧稱四絶,世所罕見焉。末學不敏,寒臘里幸得先生惠賜梅花圖十幅,摩挲久之,豈可不吟而詠之?古今詠梅詩亦至極矣,然余之詠梅,則余之性情者也。竟操筆附驥,不亦惶恐乎?時在庚子臘月望日,春氣在望矣。

庚子岁末梅花十章

图/盛东桥诗/陶渡庵

一、梅花三弄

太古傳來撲鼻香,天教臘雪試新妝。

還如仙李還如夢,不舞東風不放狂。

掩映舊時寒月在,參差三弄笛聲長。

幽懷到此輕沾墨,獨立孤村與世忘。

注:三弄,古曲名,即《梅花三弄》也。

二、鐵骨霜枝

本是蓬萊千載白,香從冷處傲霜枝。

獨將鐵骨送瘴雨,不待梨花秀挺姿。

一樹孤芳那寫似,半簾清影尙參差。

憑君傳語羅浮客,莫笑蹉跎坐忘時。

注:羅浮客,傳説中梅花仙女也。明人高啓《梅花》詩之四:一尊欲訪羅浮客,落葉空山正掩門。

三、凌寒笑人

竹外兩三初弄蕊,寸絲不挂總天眞。

扶疏饒是鑑心鏡,爛漫無非與物春。

盤地故將根作石,凌寒豈為笑迎人。

倩誰手迹能描得,點染東風第一新。

注:莊子有“用心若鏡”“與物為春”之語,莊子眞懂梅君也。

四、寒香照眼

素艷寒香照眼明,參差三弄不勝情。

賦成宛轉憑誰會,吹斷微茫送影橫。

有甚愁人愁裏住,如何倦客倦難行。

總教獨上高樓望,一度梅花一寄聲。

注:三弄,古曲名,即《梅花三弄》也。獨上高樓,宋人晏殊《蝶戀花》詞曰: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五、暗香疏影

冷風一陣起吹愁,卻對梅花作小畱。

人各持懷能擊楫,吾從所好不回頭。

豈憐客路多霜雪,幸有詩囊笑薄遊。

此日清吟新得句,暗香疏影慰何求。

注:暗香疏影,宋人林逋《山園小梅》詩曰: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六、教人横笛

極寒時節一枝舒,天地仁心託太虛。

霜雪壓多尤爛漫,精神到此更扶疏。

磨成骨性自幽幷,照見風流在遂初。

卻問梅君因底事,教人橫笛總如如。

注:太虚,謂空寂玄奧之境。《莊子·知北遊》:是以不過乎崐崙,不遊乎太虛。《紅樓夢》第一二O回:太虛幻境,即是眞如福地。清陳夢雷《去者日以疏》詩:冥心歸太虛,天地與同壽。

七、嚮人解悟

霜林風過刺天寒,凍雀倦飛歌未殘。

應謝一陽催節改,還憐世事各艱難。

故山有夢不歸去,逆旅多情且自寛。

透骨數枝無盡意,嚮人解悟幾悲歡。

注:一阳,冬至後白天漸長,古人認為是陽氣初動,故冬至又稱“一陽生”。《易·復》“後不省方”唐孔穎達疏:冬至一陽生,是陽動用而陰復於靜也。

八、臨流香遠

卜宅南村久未逢,庚年瘴霧蔽層空。

難消永夜羅浮夢,畱得冰姿隔世同。

回首寒搖非弄影,臨流香遠自生風。

劇憐點染纖纖手,可解拈花一笑中。

注:四九大寒時節,詩人何冰凌女史途經某地,兀見一樹梅花爛然,遂畱圖於朋友圈。余欣然賦詩一首。

九、老梅樹街

瀟瀟寒雨逐風斜,渡口臨街問臘花。

影動斷橋如臂挽,香沉別岸舊年嗟。

徵篷此去應千里,望眼方知莫可涯。

惟有老梅還寂寞,阮郎歲歲不歸家。

注:山西洪洞大槐樹、江西鄱陽瓦屑壩,皆明清移民中轉集散地,吾邑桐城有老梅樹街,亦如是也。吾嘗遊乎江南,遇自稱桐城籍者,言其祖輩來居已數代矣,然不忘故鄉老梅樹,雖子孫從未回祖宗故里。累世之家族記憶深刻如此,殊可嘆焉!又注:阮郎,相傳漢明帝永平年間,劉晨和阮肇至天臺山采藥迷路,遇二僊女,蹉跎半年始歸。時已入晉,子孫已過七代。見南朝宋劉義慶《幽明錄》。

十、西溪探梅

七度尋春春在西,西溪沙徑凈無泥。

石橋吟過靑衫去,天柱飛來白鶴迷。

幾樹寒開新照眼,一林搖落可安栖。

香撩撲鼻誰初種,猶有舒王臺上題。

注:詩人江山流寓潛邑,歲闌則探梅西溪,不覺已經七載。余吟詠其近作《西溪探梅》,興之所至,可不隨先生暢遊邪?亦得詩一首,效顰而已矣。江山先生詩曰:萬竹蕭然沙徑通,靑衫吟過石橋東。臨流幾樹煙分綠,照水一枝霞借紅。疏影橫陂疑有月,暗香霑袖怯禁風。西溪七度尋春約,恐惹詩情愧放翁。又注:舒王臺,在安徽潛山,為王安石任舒州通判時讀書臺,因王安石曾受封舒王,故名。

年元旦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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